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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丽容带着孩子进了医院一楼大厅。

    高燃杵在原地, 脑子是懵的, 他吸口气,抬脚往里面走。

    陈丽容在排队挂号,她的眼神空洞,一张脸白的像鬼。

    高燃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昨晚听过病人在病房里对自己的那番怒骂,多少能理解女人的绝望跟无力。

    丈夫查出得了癌症, 需要高额医药费, 就像是个无底洞, 钱砸进去不带回响,家里的积蓄渐渐耗光, 欠了一屁股债, 还是不行,治不好, 昨晚病逝了。

    作为失去丈夫的妻子, 两个孩子的妈妈,她身心俱疲, 已经到了极限,却在强撑着。

    高燃的脚步微顿, 转向陈丽容身后不远的两个小孩那里。

    小女孩先注意到了他,还惦记着他的牛肉干。

    高燃对她微笑。

    小女孩也跟他笑, 满脸童真, 软糯糯的喊,“大哥哥。”

    男孩小小的哼了声,表露着他的不快。

    高燃在旁边坐下来, 闻着混浊的空气,他吞咽唾沫,三叉神经痛,牛肉干都不想吃了。

    见小女孩还望着牛肉干袋子,高燃就拿到她面前,“要不要吃?”

    小女孩看看他,看看牛肉干,放在小兔子上面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男孩的脸上有一片酡红,发着烧,稚嫩的声音里冲满警告,“不准吃!”

    小女孩的嘴巴一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高燃一慌,他很温柔的说,“你哥哥是对的,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要,有坏蛋。”

    男孩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那里面全是惊讶。

    高燃冲他咧嘴笑笑。

    男孩偏过头。

    小孩子很会看大人的脸色,你不哄还好,哼哼一小会儿,见没人搭理就会过去,可要是一哄,那不得了,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得哭上很久才歇。

    男孩把小女孩抱到腿上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难过。

    “哥哥跟你说过的,在外面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就是记不住。”

    小女孩哭的抽抽。

    才两岁多而已,她哪里能明白社会的险恶跟阴暗。

    高燃拍拍男孩的胳膊,给他一包纸巾,“把你妹妹的鼻涕擦擦。”

    男孩别扭的接过,闷声说,“谢谢。”

    高燃望着趴在哥哥怀里哭鼻子的小女孩,心生几分感慨。

    他没有妹妹可以疼,也没有哥哥来保护自己。

    别的同学有兄弟姐妹,他会很羡慕。

    直到小北哥出现,高燃从他身上好受到了有哥哥的好,可以依赖,可以肆无忌惮。

    好像天塌下来,自己都不会被砸到头。

    陈丽容拿着病历本走近,瞧见了两个孩子身旁的少年,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高燃看着她。

    陈丽容问着儿子,“你怎么把妹妹弄哭了?”

    男孩抿抿干裂的嘴巴,“她要吃牛肉干。”

    陈丽容看一眼少年手里的牛肉干,顿时明白过来,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妈妈给安安买。”

    小女孩抽抽搭搭的说,“妈妈买……”

    陈丽容哄道,“现在超市关门了,明天去,妈妈明天给安安买牛肉干。”

    小女孩不哭了,“嗯!”

    陈丽容把女儿抱到怀里,叫上儿子,“走吧。”

    发觉少年在看自己,陈丽容有些不明所以,她下意识的去拨额发,往两边整理。

    高燃的视野里只有女人额头那块斑,他一直盯着斑看,听到了嗬嗬的喘息声。

    那喘息声一声比一声吃力,夹杂的死亡气息太浓,听起来让人呼吸困难,好像也要跟着声音的主人一起死掉。

    很快的,喘息声渐渐虚弱下去,随后是脚步声,掩门声,一切归于死寂。

    头疼的要炸开,高燃感觉在他眼前晃动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虚影,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高燃醒来时,人躺在病房里。

    他眼里的茫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复杂之色。

    头是不疼了,秋衣秋裤潮湿,凉丝丝的贴着皮|肤,提醒着他前不久的遭遇。

    一两分钟后,高燃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道他很熟悉,另一道却很陌生,并且让他不是很舒服。

    高燃寻着视线望去,看见了男人眼底的担忧,他朝对方眨眨眼睛,无声的安抚。

    得到的是男人冷冰冰的神色。

    高燃知道他生气了,怪自己乱跑,还晕了,但这会儿不好解释,不知道怎么说。

    高燃又去看病房里的另一个人,认出是给他看病的主任,他的脸轻微一抽。

    齐主任一言不发,他注视着少年,高深莫测。

    高燃紧张的吞咽唾沫,他就怕被人用怪物的目光注视。

    好在齐主任并没有一直盯着,他收回视线,把封北叫走了。

    两个人一走,病房里的压抑跟沉闷也随着他们离去。

    高燃长舒一口气,整理着紊乱的思绪。

    他不难推测出,是那个女人拿掉了丈夫的氧气罩。

    应该就是昨晚,在他出现之前不久。

    高燃看着天花板,他现在越来越相信是自己搞错了,压根儿不是什么异能,是病。

    这种病起初只能看到斑,听到现场发出的声音,随着病情的加重,就会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吸引到他们的接近。

    高燃坐起来,腿盘着,这样下去,他不会死吧?

    门从外面推开,高大的人影进来,裹挟着一身冷气。

    高燃立刻回神。

    封北站在床前俯视着少年,面上点表情都没有,“你不在那里等我,跑一楼大厅做什么?”

    高燃抓了抓耳朵,他正要开口,就被一道喝声打断。

    “行了!我不想知道!”

    妈的,一张嘴就要扯谎,封北的脸色铁青。

    高燃迷茫的看着男人,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封北转过头坐在椅子上按打火机,下一刻就大力往墙上一扔。

    高燃心惊肉跳。

    病房里的气压极低。

    高燃偷偷瞥男人,“小北哥。”

    封北置若罔闻,他坐着不动,像一尊雕像。

    高燃的脸还是白的,刘海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狼狈又很可怜。

    他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跳下床穿上运动鞋来回走动。

    “昨晚有个病人走了,我看到老婆冲进病房里,哭的特别伤心,我刚才等你的时候又看到她了,身边还有两个孩子,出于好奇,我就跟了进去。”

    高燃说完就看着男人,他能解释的都解释了,不能解释的那部分被他剔除出去,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封北半响撩起眼皮,“这种事为什么要隐瞒?”

    高燃下意识的说,“我没……”

    他后面的话声在男人凌厉的目光下止住。

    封北的双眼微阖,眼帘下投了片阴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老是把你当孩子,其实你的心思很深,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深,我看不穿。”

    高燃张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敲门声突如其来,石桥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病房里,他似是没发觉到任何不对劲,也没瞧见地上摔裂的打火机,若无其事的把果篮放到桌上。

    高燃礼貌的喊人,“石大哥。”

    石桥颔首,面瘫着脸询问,“怎么样?”

    高燃笑着说,“挺好的。”

    封北嗤了声。

    高燃的脸火烧火烧的,眼睛瞪着男人。

    石桥说,“变天了。”

    高燃一愣,他往窗外看,这才发现天边阴云密布。

    紧接着,高燃猛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他问男人,“我昏睡了多久?”

    封北淡淡的说,“一个小时。”

    高燃倒抽一口凉气。

    卧槽,那么久?他以为顶多只是几分钟。

    完了,高燃头皮发麻,命不久矣的危机感席卷而来,钻进他的毛孔里面,他狠狠打了个冷战。

    封北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少年身上,目睹他一点点崩溃,不禁叹息,“知道怕了?”

    高燃点点头,“怕。”

    封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被他压制的恐慌在这一刻终于冲了出来,将他的理智全部吞没,他低吼,“那你还乱跑?”

    高燃动动嘴皮子,一脸委屈,“你吼我干嘛?”

    封北冷笑,“我他妈的还想打你!”

    他居高临下的瞪着少年,眼底有怒气翻滚,“我上去拿杯子装水的功夫,你人就跑没醒了,要不是一楼大厅传来动静,我看了一眼,还不知道你跟个死人一样倒在地上。”

    高燃不说话了。

    封北一脚踢在床脚上面,“操!”

    高燃小声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

    封北听到大笑话似的呵笑,“担心你?”

    他一摆手,后退几步,刚才那声吼好像抽走了他的所有力气,说话都费劲,“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的思维,也搞不清你的那些名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高燃呐呐的说,“对不起。”

    封北无动于衷。

    高燃莫名的感到慌乱,他抓住男人的大手,力道不自觉的收紧。

    封北的眉头一皱,“你在做什么?”

    高燃结巴,“我……我……”

    封北凝视着少年,将他的不安跟小心翼翼收尽眼底,这个举动背后是依靠跟信赖。

    想到一楼大厅的一幕,封北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反手扣住少年,用尽全力。

    高燃疼到了,他的嘴里发出“嘶”声,“小北哥?”

    封北没有松开五指,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确定少年没事了,还活着,好好的。

    那张死白的脸在他眼前浮现,他停止呼吸,一下子勒紧少年。

    高燃的腕部骨头咯咯响,他仰起头,跟落下来的那道目光对视。

    封北猝然闭了闭眼,没让少年看见他眼里的情绪,他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回床上躺着。”

    高燃乖乖照做,不敢再惹男人生气。

    石队长被完全忽视。

    封北一扭头,面部抽了抽,“你怎么还在?”

    石桥看他一眼,眼神有担忧。

    感情是个大罐子,先踏进去的,就要在里面闷着,闷很长时间。

    也许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跟孤独做伴,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封北当没看见石桥的眼神,他在果篮里面扒出一个大红苹果,跟少年说,“午饭还有会儿,你吃个苹果垫垫肚子。”

    高燃摇头,“我不想吃。”

    封北说,“苹果里有维生素C,对身体好。”

    高燃改口,“那吃吧。”

    他想活久一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好多城市没有去过。

    封北给少年洗了个苹果,“皮吐垃圾篓里。”

    高燃不吐皮。

    走廊上,封北跟石桥并肩往前走。

    封北率先开口,“如果把我当兄弟,就别再劝我。”

    石桥没出声。

    封北停下脚步,“就送你到这儿了,我得回去看着他。”

    石桥突然转身回病房。

    封北眼皮一跳,快步追上去。

    石桥看着拦住他去路的兄弟,“你紧张什么?

    封北绷着脸,“你说呢?”

    石桥冷峻的说,“我的车钥匙落桌上了。”

    封北紧绷的肌肉放松,“早说啊,突然来这么一出,把我给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石桥沉着声音,“去年你调走时,我应该竭力阻止,而不是给你送行。”

    封北拍拍兄弟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一旦做了决定,谁都不能让我改变。”

    他如果留下来,也就不会遇到里头那小混蛋了。

    这是天意。

    石桥说,“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医院出诊断结果了吗?”

    封北的面色凝重了下去,“出了,等于没出。”

    石桥问,“怎么说?”

    封北的薄唇一抿,“从检查报告看,他没有问题。”

    石桥拧眉。

    那就是说,问题很大,远超想象,连医学器材都检查不出来。

    正常人头疼到昏厥,身体某个方面一定出了问题。

    封北揉额头,“我打算下午带他去心理咨询中心。”

    石桥说,“你要想好了。”

    封北听出他的意思,看上个男的,是个尚未涉世的小屁孩,需要耐心等他长大,到那时要么是得偿所愿,要么是再不相见。

    两种结果的几率各占一半。

    这就已经够艰难了,少年还有奇怪的头疼病。

    要是石桥知道少年不但有头疼的毛病,还患有重度失眠症,估计怎么都不会放弃说服兄弟的心思。

    人生苦短,工作吞噬掉了大半的精力,剩下的一些要是浪费在得不到结果的人跟事上面,未免对自己太残忍。

    石桥说,“回县里前去看看我姐。”

    封北斜眼,“你不怕我去了,她受刺激,病又发起来?”

    石桥说,“她念叨你。”

    封北皱眉,“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石桥不再多言。

    封北知道他赞同自己的想法,各过各的,不必去打扰。

    “那什么,你能不能帮我搞到一些关于那方面的书?”

    “不能。”

    封北当没听见,“我后天回去,你能搞到几本就搞几本,多多益善,碟片录像带都行。”

    石桥,“……”

    中午高燃吃过饭就躺着电视。

    封北叼着烟,眉头紧锁。

    高燃砸吧嘴,他不得不承认,小北哥在这时候最帅。

    “下午出院。”

    耳边忽然响起声音,高燃一怔,他满脸惊喜,“真的?”

    封北把没点的烟拽下来塞回烟盒里,不出院能怎么办?

    齐主任说了,原本留院观察,是想着在病发时好做检查,结果病发了,照样查不出病因。

    邪门。

    再住下去没有作用,不如带他出去逛逛,放松放松。

    封北沉思的时间,高燃已经开始收拾,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医院。

    他的精气神非常好,活蹦乱跳的,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蓬勃的气息,很难让人相信会有头疼跟失眠的毛病。

    高燃以为小北哥带他去玩儿,到了地儿他一抬头,跟那块牌子对视,眼皮直跳。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封北拉住少年的胳膊,“进去。”

    高燃往后躲,像只小刺猬,“我不进去,我的心理很健康,不需要咨询。”

    封北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我陪着你,不怕。”

    高燃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不会要对我催眠吧?”

    封北说,“就是问几个问题。”

    高燃松口气,那还行,他特抗拒催眠,生怕被人发现藏在心里的秘密。

    这也是高燃排斥曹狐狸跟他爷爷的原因,太危险了,跟他们接触,自己很没有安全感。

    进去没多久,高燃就跟封北出来了。

    两人的表情不同,前者了然,后者凝重。

    封北扫向少年,见他神采奕奕,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你就不奇怪?”

    高燃没反应过来,“什么?”

    封北说,“齐主任说你的病很怪,他建议我带你来咨询一下,结果你也看到了。”

    高燃边走边说,“我都说了的,我的心理没有问题。”

    封北的目光里有审视,“那你的病是哪儿来的?”

    高燃说不知道。

    封北点根烟抽,“之前你只疼一分钟就会恢复,昨晚你有十几分钟都神志不清,今天上午直接昏睡一小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燃说,“意味着我的病在恶化。”

    封北听着少年轻松的口吻,肺腑都疼,“你倒是冷静。”

    高燃把外套拉链拉上,问男人要根烟,深沉的抽上一口,“不然呢?”

    他眯眼朝阴沉沉的天空吐出一个烟雾,“老话不是说了吗?心态很重要,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像我现在这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宽心。”

    封北愣怔住了。

    少年什么时候长大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封北心想。

    高燃对男人咧开嘴角,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走,请你吃烤山芋。”

    封北望着少年的后脑勺,他皱眉寻思,得找个时间带人去b市看看。

    山芋的香味从炉子里往外飘,勾着扯着路过之人的食欲。

    高燃嘴馋,挑了个最大的。

    封北说,“这么大,你一个人吃的掉?”

    高燃闻着香味儿,口水直吞,“我能吃三个。”

    “……”封北说,“你也不怕撑死。”

    高燃问老大爷还没有大的,要给小北哥来一个。

    封北拒绝,“我不吃。”

    高燃纳闷儿,“为什么不吃?多香啊。”

    老大爷忙点头,就是啊,“香着呢。”

    封北说,“吃了放屁。”

    高燃瞥了一眼,“你不吃照样也放屁。”

    这话相当有道理,封北无言以对。

    高燃咳两声清清嗓子,认真的说,“我不嫌,你放你的就是。”

    封北的面部微红,等少年从老大爷手里接过山芋,二话不说就拽着他离开。

    下午封北带高燃在市里转悠,从步行街这头走到那头,附近的几个景点都没漏掉,累得够呛。

    封北的手机不能拍照,不然早就被高燃拿去塞满了照片。

    傍晚时分,封北送高燃去他小叔家,两人坐的公交。

    高燃打了会儿盹,睁眼后扫了眼窗外的街景,“前面过两个路口就到花莲小区了吧。”

    封北挑眉,“是吗?”

    高燃嗯嗯,“我看过地图,有印象。”

    封北的眼里出现几分诧异。

    他挺意外的,没想到身旁的人不但不是个路痴,还对地形尤为敏感。

    封北在心里叹息,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错过这个孩子。

    万幸没有错过。

    公交车到站,高燃跟封北下车。

    天色已暗沉,气温比白天要低许多,风也冷得刺骨。

    高燃缩缩脖子,张嘴就吸进来一大口冷风,透心凉,“小北哥,你家在哪儿?离这里远不远?”

    封北说在另一条路上,“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成。”

    高燃打喷嚏,冷的他头皮疼,“那我进去了啊。”

    封北手抄在口袋里,“去吧。”

    高燃走到小区门口,他转头往后看,男人还站在原地,没有走,而是看着他的方向。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滋生,高燃愣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他抬起一只手使劲挥动。

    封北弯唇,傻。

    高燃的小叔只比他爸小三岁,过的却很好,眉间的沧桑感很浅,不像他爸,颧骨突出,瘦得很,脸上没什么肉,全是迫于生计的疲惫跟忧虑。

    高建国对侄子的态度还行。

    高燃一进门,高建国就让阿姨给他端喝的,“马上就要吃饭了,零食别吃,不然吃不下饭。”

    高燃嗯了声,一口一口喝果汁。

    高建国问他生病的事儿。

    高燃一一回答。

    赵云从外面遛狗回来,“小燃来了啊。”

    高燃起身,“小婶。”

    小狗冲着高燃汪汪叫,还龇牙咧嘴,很凶。

    赵云把狗绳子弄掉,小狗立刻跑到高燃面前叫。

    高燃后退一步。

    赵云咦了声,“奇了怪了,乖乖怎么了这是?”

    高建国嫌小狗吵,脸色难看,“早就叫你别养这小东西了,你不听。”

    赵云把小狗当宝贝,听不得谁说它,她的声音细尖,跟那身贵妇的打扮不太相符,“它平时不会这样,就今天例外!”

    高建国似是怕她无意说出不该说的,让侄子心里难受,回去再跟他哥告状,显得他们容不下一个小孩,就赶紧转移话题。

    小狗叫得很厉害。

    赵云安抚都没用,直到她把小狗抱到阳台,玻璃门一拉,这才安静了下来。

    饭桌上,赵云提起儿子,说他在老师家学钢琴,要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小燃有没有学什么乐器?”

    高燃摇头,“我没有那个兴趣。”

    “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赵云给他夹一块红烧猪蹄,“不过县里的环境跟条件不行,太差了,我跟你妈讲过的,还是要到市里来,能开阔眼界,那个钱不能省。”

    高燃低头扒拉饭菜。

    赵云说,“吃鱼聪明,你多吃点。”

    她指着中间的那盘鱼,“这个是鲈鱼,不是鲫鱼,没什么刺的,小兴很喜欢吃,你应该也喜欢。”

    高燃吃了一口,他笑着说,“确实没有刺。”

    赵云满脸慈爱,“小燃笑起来有卧蚕,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再长大点儿,肯定很得女孩子喜欢。”

    高燃笑笑。

    高建国撂下筷子离桌。

    赵云朝着他的背影说,“今天小燃来了,你就不能把这顿饭吃完?”

    高建国说有事要处理,之后书房的门就关上了。

    赵云叹口气,“你小叔事业心重,白天忙,晚上也忙,天天都这样。”

    高燃说,“那一定很辛苦。”

    赵云盛汤喝,“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妈,虽然你爸的事业没什么起色,当个小电工,收入不高,吃喝都不够,紧巴巴的过着日子,就怕生个病,到那时得砸锅卖铁,但他常在家,能陪你妈说上话儿,一家人吃个饭还能说说笑笑。”

    高燃的嘴抽抽,这话是嘲讽还是羡慕?

    赵云擦嘴,用的是帕子,“你多吃点,太瘦了,还是胖点好。”

    高燃看看桌上的菜,全是大鱼大肉,唯一的绿色就是葱花,他咽唾沫,有点儿腻,想吃点蔬菜。

    十点多,高兴回来了。

    他跟贾帅一样,都跟名字严重不符。

    贾帅不是假帅,是真帅,高兴一点都不高兴,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高燃刚好起来撒尿,跟他打了个照面。

    高兴上初二,比高燃小,体格却比他大,个头比他高。

    高燃脸黑黑的。

    遗传真的很重要,他爸比小叔矮,他妈比小婶矮,到他这里,也没有什么悬念。

    高兴没搭理高燃,也没搭理他妈,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拽得很。

    赵云把给儿子冲的牛奶递给侄子,“小燃,你拿去喝吧。”

    高燃说,“我刷牙了。”

    赵云塞他手里,“牛奶喝了对睡眠好。”

    高燃闻言就接到手里,“谢谢小婶,晚安。”

    夜里高燃听到了争吵声,他没开门出去看,那样不好。

    第二天,高燃去小区里散步,等着小北哥来接他去玩耍。

    小广场上有嬉闹声,老人带着孩子在那儿玩。

    自古以来都是隔代亲,只要条件允许,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高燃穿过小广场,看见了两个小身影,是昨天在医院碰见的一对兄妹。

    小女孩在台阶上慢慢走动,男孩走在后面,两只手虚虚的扶着她,生怕她跌倒。

    高燃走过去,“小弟弟小妹妹,你们住在这里?”

    小女孩先是呆愣,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小哥哥。”

    高燃觉得好笑,“我是大哥哥。”

    小女孩从台阶上蹦下来,嘴里还喊着,“嘿!”

    无忧无虑的年纪。

    高燃半蹲着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说,“妈妈班班去了。”

    高燃琢磨半响才听清,他蹙眉,丈夫才死,就去上班了吗?

    两个孩子是家里老人带的?看着不像啊。

    高燃虽然离当爸的年纪还早,但他多少见过晚辈跟小辈的相处,他妈也没少跟他唠叨街坊四邻的那些事儿。

    高燃知道小孩子是谁带跟谁亲,他没听这对兄妹提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按照正常逻辑推理,从高燃捕获的一些现象来看,那个女人是家庭主妇,两个孩子都是她带的。

    况且这对兄妹的周围没见哪个老人,要是在,看到陌生人靠近,早过来了。

    高燃扭头看男孩,“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没有大人吗?”

    男孩不理,他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剥了糖纸给妹妹。

    高燃没走,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大的棒棒糖,谁给你买的?”

    小女孩说,“妈妈买的!”

    她开心的笑,“好多,家里有,好多糖。”

    高燃说,“你妈妈好好哦。”

    小女孩|舔||着棒棒糖,“妈妈去超市,买好多好吃的,给安安吃。”

    高燃欲要说话,男孩就牵着妹妹的手走开了。

    他追上去,发现俩孩子没进哪栋楼,就在亭子里坐着,身边也没大人。

    那个女人呢?

    高燃揣着疑问去了亭子里,试探的问,“小弟弟,你们不是住在这个小区吧?”

    男孩的脸色一变,戒备的瞪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少年。

    高燃接着试探,“你们是来走亲戚的?”

    眼睛的眼睛睁大。

    高燃说,“你妈妈把你们送到亲戚家就走了?”

    男孩站起来,满脸的震惊。

    高燃看他的反应,心里生死一股不安,“小区里乱,你们不喜欢待在亲戚家,也要去待着,不然会被坏蛋盯上,把你们抓走。”

    男孩终于发出声音,“妈妈会来接我们。”

    高燃的声音发紧,“你妈妈可能出了什么事,我带你们去派出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