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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着魔般回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来。他的手触感细腻，却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或是察觉到我的力气并未完全恢复，墨离不着痕迹的托住我的右臂，半支撑着我的身体。复而抬头冷冷的盯着九哥，语气淡漠似冰。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打破万年的诅咒么？红夜，你真是比墨祁还要疯癫百倍，手段也毒辣百倍。”
墨祁！我心中一惊，依稀记得九哥曾经提过这个名字，是爹的名字。
可诅咒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从未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也未听人说起过？我虽然内心疑惑渐深，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
对墨离的指责九哥颇不以为然，只冷冷哼了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谓的亲情也好，信义也罢，只要成了妨碍我的绊脚石，必然要除之后快！”
九哥哂笑打量着墨离愈来愈阴沉的脸色，玩味的继续说道：“弑兄杀弟，同室操戈，不正是我墨狐一族的传统么？就像你当年手刃墨祁之时，可曾因为他是你的胞弟而存了半点不忍之心？”
挽住我臂膀的手突然一抖，感觉到身旁的人瞬间绷紧了身体。
我望着墨离，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须臾之间，他便恢复了正常，似乎刚才的反应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
他握了握我的手臂，示意我稳住身形，然后便放开我朝前走去，在距离九哥数尺的地方停下。
掌心冷焰燃起，火光中隐隐显出一柄三尺长刀。外形虽然与方才跟玄奕动手时的长刀一样，其刀锋之上散发的凌厉煞气却完全不同。
墨离不发一言，只缓缓的举起手中那柄长刀，直直指向满脸嘲讽之色的九哥，语气森然的说道：“我曾经饶你一命，却不料因当年的心软种下今日的祸事，既然如此，那便做个了断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墨离身形微动，已与九哥缠斗在一起。九哥虽然右腿微恙，腾挪间却轻松自如，完全不受旧疾影响。一时间蓝紫两道法力纠缠的难舍难分，光华大盛之下，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眼看九哥被墨离缠住无暇分身，我明白机不可失，当下催动法力，一柄泛着赤色光芒的薄剑赫然出现在掌心。
我旋身一闪携着长剑，如飞燕一般轻巧迅捷的迎上离我最近的玄奕。手中剑花一挽，却是那套剑法中的‘春水绵长’，剑芒划破空气仿佛带动层层涟漪，映衬出月光更盛，四方星动。
我面无表情的逼近玄奕，他不慌不忙的举剑格挡。
剑锋相触的瞬间，我们的距离不过咫尺，却已是星汉难渡，天涯相隔。
他的表情略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却是了然，眼神中甚至还有些赞赏的意味。不知何时，妹妹似是被他抚了睡穴，靠在他怀中早已悄无声息。绯红碧绿两团光芒此消彼长，似是互相压制。
只有我和玄奕自己心里明白，这招在外人眼中全力相拼的打法，不过是气势恢弘，根本全无内劲。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我们之间仅存的默契，竟是用在这里。不论如何，这招险棋，我赌赢了。
转瞬间，我借助剑招的反弹之力，旋身朝着褚芒和另外几个身影掠去。
剑招中途瞬变，我使出一招‘弱水三千’，隐了凌厉快捷，却起了金戈铁马之声，荡起丝丝剑气在身边层层漾开。剑气看似若有似无，其实却绵绵不断，最后犹如九天瀑布，似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看着我飞掠而来的身影，满脸愕然的褚芒慌忙挥剑应对。两百年不见，他的修为并无多大长进，我却早已非吴下阿蒙。
随着我手中的薄剑时而横削，时而疾刺，时而斜劈，剑锋过处风云激荡，满场纵横杀伐之气。三招之内已有两人被我刺伤倒地，动弹不得，一时间连同褚芒在内的余下三人都被压制在我的剑下。
十几招后，褚芒眼看奈何不了我，面具后的眼神微闪，示意另外两人缠住我，自己则一个旋身退出战圈，阴测测一笑。
“红十三，你可知我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许久未听到他的说话，竟像破风箱般，嘶哑难听。
我专心御敌，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挑衅，他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如鬼魅般飘进我的耳中。“当年我侥幸在你手下躲过一劫，只是不知道，墨离在替你担下滥杀族人的重罪，生生受了二十年刑罚后，如今可是大好了么？”
我脑中轰的一响，不可置信的朝褚芒看去，只见皎皎月色中，他的嘴唇似乎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见，耳畔只反反复复重复着褚芒刚才的话。
满眼都是雪亮的刀光剑影，手臂却好像重的再也抬不起来。一个愣神，左肩和肋下顿时剧痛，疼的我差点丢了手中的剑。
虽痛的厉害，却唤回了我散乱的意识。我凝神一看，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血如泉涌，使得原本就有伤的左臂更是完全失了力气，先前被压制的伤痛仿佛找到宣泄的出口般，肆无忌惮的席卷而来。
我失神的捂住肋下的伤口，却忘了止住左臂和肩膀不断涌出的血，饮血的剑尖早已无力的垂向地面，粘稠的血花随着自己踉跄的步伐，一滴滴坠落在脚边的泥土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褚芒的授意下，余下两人并未着急继续攻击我，而是退回褚芒身边，三人逐渐向我逼近，渐渐成合围之势。
“怎么你不记得了么？”褚芒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得意，又有几分飘渺的幽怨。
“当年你为了救自己的妹妹，残杀了无辜的族人。他们死的真惨啊，被生生烧成劫灰，魂魄尽散，九天十地，再无轮回！”
说到最后，褚芒整张脸几乎扭曲起来，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我，面具下的眸子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恨意和可怖。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突然抬手摘下覆在左脸颊的面具，剑花一挽，手中长剑直直朝我刺来。伴着呼啸而来的剑光，他那口气分明是恨之切切，字字入骨。
“你好好看看我的脸！我曾发过誓，此仇我必定加倍相报！”
浓烈的血腥气，夹杂在夜风中，吹起阴风阵阵。
比惨白月色更显得鬼气森森的，是褚芒迎面而来的脸。那张暴露在月光下的左脸已无一块皮肤，不知是被什么撕去大片皮肉，只余森森颧骨。
时隔多年，如今外伤已好，但他那半张脸却依旧因着颧骨受损，从脸颊处深深凹陷，若不用面具遮了去，委实是如鬼魅般胆寒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