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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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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中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从不远处悠悠传来,音量虽不大,每个字却如同洪钟亘鼓般敲打在我心尖。

    我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去,高大翠绿的碧萝树下,那个熟悉到让我落泪的身影,仿佛从未离去般,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那里。他唇角微挑,面上虽带着笑,那双碧如秋水的眼睛里,却含着三分讥讽,七分冷漠,全无半分笑意。

    日夜思念的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足以让我忘却一切,惊喜之中,自然不会去探究他话中的深意。

    “玄奕!”大喜之下,我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用力撑起略微僵麻的双腿,心里恨不得瞬间飞奔到他身旁。谁料还未起身,左臂却突然被一股力量一带,顿时失了平衡再次跌坐在地上。

    紧贴在我手腕处的肌肤冰冷刺骨,激起我一阵战栗。我低头一看,竟是墨离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住我的左腕。这一攥仿佛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的脸色瞬间又灰败了几分,手上力量却不减,依旧固执的紧紧握住我,阻止我起身离去。

    我念着他身体虚弱,不想再度伤了他,又一时无法挣脱他的手,便有几分急切,不由得轻叱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不要过去……不要……”墨离因为要用尽全力攥着我,唇齿间便只反复念着这几个字,他越是这样我就愈发不耐,正当我祭出法力想甩开他时,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墨瞳突然变成琥珀色,一道金芒过后,我顿时全身如遭雷电击过,连指尖都动弹不得。趁我无法动弹之际,墨离半撑的身体仿佛力竭般靠向我的肩膀,却在擦肩而过时极快的附耳道:“不要冲动,相信我。”

    不等我有何反应,原本沉默不动只是作壁上观的玄奕,竟啪啪的拍起手来,漠然冷淡的面容也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啧啧,真没想到,你居然还隐藏了这种力量。”只见他展颜一笑,在阳光明媚的斑驳树影中,深邃平静的翠绿眸子好似一池流动的碧潭春水,散放出夺目的光彩。

    “以七叶茯颜为引,噬魂毒发都不能完全制住你,墨离,我还当真小看你了。”玄奕面上虽温柔似水,吐出的话却字字锥心,仿佛一根柔软的针缓缓刺入心脏,又如同吐信的小蛇爬过肌肤,带来阵阵战栗。

    气氛陡然变得冰冷胶着,谁也看不到我此刻的内心,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刚才墨离附耳对我说那番话时,我便觉得奇怪。他明明能一举将我制住,却只是施了定身咒。他不可能不知道,以我如今的修为,不消片刻便可破去他施下的禁锢之术,可他为何还要这样?难道说,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冷静下来,好好看着?又或者,他的法力已损耗到,连制住我的力量都没有了?

    我早已不是年少时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性子,既然想到这层,我便一边暗暗破解墨离的禁制,一边也在细细观察他究竟想做什么。

    谁料没等我想明白缘由,却被玄奕口中那句‘噬魂’,惊出一身冷汗。

    在我曾经读过的数千本书册上,有不少都是关于各界花草药物的记载,我自幼对这些感兴趣,自然看得最多。噬魂是一种以毒草未霜为引的剧毒,无药可解,只能将其压制,是各族用来惩处异族俘虏的手段。此毒一旦种下,并非为了害其性命,只为逼迫其吐露真言。

    吞噬魂魄,侵蚀元神,寸寸凌迟,残忍无比,另受刑者生死不能。

    如今,这样冷血残酷的毒药,竟然被用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族人身上,何况那个人,是狐族长老墨离。

    他究竟与你有何仇恨,需要你不惜借助这般残酷的符咒,也要害他至此?玄奕,你何时变得这般冷血,陌生到令我不敢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也撑不了太久,不是么?”玄奕再度开口,唇角挂着一抹悠然自得的笑意,缓步踱来。结界不安的颤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响。只见他只稍稍驻足了片刻,便毅然向我们走来。

    想到上次他贸然触碰结界的后果,我不禁替他担心起来,却苦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张的将下唇都咬出血来。没料他穿过的同时,结界像流水般晃动起来,随即幻成一团团墨色焰火,随即又化作朵朵墨莲。

    “就像这道结界,残破不堪,不足为惧。”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玄奕伸出右手拂过一朵墨莲的花瓣,那残缺枯败的残蕊,在他指尖还未绽放,却已凋零成灰。

    看着他这般无所顾忌的破坏结界,我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墨离此刻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长发散乱的披伏在肩头背上。虽然身着墨色衣衫,但他刚刚躺过的草地上却留下斑斑殷虹的血迹,若他穿的是白衣,只怕早就惨不忍睹。只见他脚步还不稳,未曾顾忌自己的伤势,却右手一佛,在我身边布下数层守护结界。

    我心底蓦然一软,酸涩到几欲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