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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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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咯噔一响,心想这次是丢脸丢到家了,脸红的这般厉害,又给玄奕找到嘲笑我的理由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哦,我是狐狸,还是只赤色毛皮的红狐狸,我脸再红,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心下稍稍安定几分,我决定跟他好好说话。“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不好。”他并不看我,只极快的回答道,又跟着补充了一句,“你需要休息。”

    我被拒绝的突然,语气也带了几分讨好之意。“淋雨是我自己的事,我说了不怪你,不是骗你的,你突然变得这么……不正常,我很不自在。”

    许久没等到他开口,望着浮光流云的眼神却越来越空灵。我等的全身都有些僵硬,便轻轻吁出口气,准备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你说的不对,雪樱确实是我亲妹妹——”沉默了那么久,他的声音带了几分低沉和清冷。“——你说的也对,我的样子,既不像白狐,也不像墨狐,根本就是个异类。”

    我被他的开场白惊住,一时间忘了离开。就这么伏在他的胸口,安静的倾听着他沉沉的讲述,直到暮色西斜,明月当空。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足以追述到几万年前的远古洪荒。那时洞同天地,混沌为朴,未造而为物,谓之太一,盘古大神尚未开天辟地,女娲娘娘也未炼石补天,山海之内,只有一群应天地而生的灵禽异兽外,再无其它物种。

    别的暂且不提,只说与我们息息相关的,便是妖狐族的始祖,青丘白狐和沧溟墨狐。那个时候的狐狸可算是灵禽异兽中的佼佼者,身份尊贵,法力高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自盘古开天,成就无上功德,而后身殒,身化万物,至此洪荒初成。天地间便多了许多景致。日月星辰定于天中,独自旋转;春去冬来,寒署变幻,景然有序;山川河水,生机盎然,世间万物,都分明的融入在这天道之下。

    古神们大多是孤僻而懒惰的,比如住在赤水之北的异兽烛龙,即便天地初开,四海翻腾,山川连绵,无论是万丈高的奇峰异石,还是万尺深的海底沟壑,无论古树怪藤盘梗,或是飞瀑垂天,丝毫激不起它半点兴趣,依旧万年如一日的睡觉发呆发呆睡觉。

    古神们大多是易怒而暴躁的,比如大荒东北隅中,有座山名曰凶犁土丘,住着生有翅膀的异兽应龙,山下的海名曰摩竭,住着长的象鱼的异兽螭吻,同样是属水性的龙族,却从未打过照面。唯一且是最后的一次碰面,便是四翼鸣蛇路过凶犁土丘时发出的磐磐之音,顿时旱了整片山头,惹得应龙十分不快,飞身而起将其两翼咬断。鸣蛇坠入摩羯海,不偏不倚的正砸在闷头大睡的螭吻身上,刹那间山崩地裂,巨浪滔天,你抓我咬,苦大仇深。

    这样不问世事的悠闲日子维持了数万年后,突然被天地之中诞育出的一群人族打乱。这些原本如蝼蚁般存在的生物一开始并不被这些古神看在眼里,随着时间推移,古神们竟渐渐发现人族在衍化的过程中,竟然学会了借助天地灵气收为己用,大肆征战破坏,开拓疆土。以至天地之间的灵力渐弱,五行之力衰竭,竟是**之间阴阳失衡的前兆。

    阴阳失衡的后果,便是古神们的缓缓消逝。说得好听些,就是化作风雨山泽与天地同在,本质上,其实就是成了平衡元素灵力的补品。这一巨大变故,使得原本生活优越的古神们顿时乱成一锅粥。正六神无主之时,青丘的九尾白狐颇为及时的开了口,提议集合所有古神妖兽的力量,齐心协力炼出一件宝贝,保存天地灵气,拯救众神于水生火热中的悲惨命运。

    听到此处,我忍不住打断玄奕的陈述,“这宝贝可与碧幽谷的——”话未说完,已被玄奕冷冷一瞥强咽下去,哽在喉间令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玄奕抬手替我顺了顺气后,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枕在头下,我再不敢打断他,只得屏神静气认真的听。

    这宝贝自然不是普通的方法就能炼制出来,需已自身为容器,消耗极大的修为,辅以日月山泽风雷水火的元素灵力孕育而成。众古神谁也不愿做出头之鸟,白白贡献法力炼制宝贝,一时间或是互相推诿,或是沉默不语。

    在这关键时刻,倒是沧溟海的墨狐打断了众神们的喋喋不休。毛遂自荐,愿当那修炼宝贝的容器。此言既出,顿时引得众神哗然一片,于是纷纷附和表示愿助其一臂之力。

    后来的后来,便是墨狐献出万年内丹和半生修为,又将注入了众多珍禽异兽的厚泽法力的内丹,养护在九天十地中灵力充沛之处,只等混杂的灵力融合后,代替众神支撑倾斜的天地。

    讲到此处,玄奕突然噤了声,我尚自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余犹未尽,忍不住追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是墨狐因失了内丹,耗尽修为而消弭,而白狐为感念墨狐的功德,立下子孙世代必须跟墨狐交好的誓言,一代一代的遵循下去,哪怕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略略停顿,玄奕的音色显得有些落寞。“——白狐与墨狐的后代,应该是继承了最强妖力的血脉。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为何偏偏出了个我?这么异类,这么……难堪?”说到最后一句,他情绪似乎波动的厉害,靠近胸膛的我感受到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哎,你不能这么想。”我惊讶于他的变化,虽然心中想着,不就是毛色不黑么,又不是生成了花四那样的补丁皮毛,他都没哭死,你至于这么伤感纠结?嘴上却安慰道,“你看自己多特别啊,走在哪里都那么独具个性,况且碧幽谷的狐狸有谁因此议论过你半分?我相信你爹娘也不想你费心伤神在这种事情上。”

    玄奕似乎压根没听到我喋喋不休的宽慰,他目光逐渐凝聚在夜空的某处,碧色瞳孔中倒影出满天星河,灼灼生辉。他急促的呼吸渐渐缓和,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

    夜风带来的幽幽凉意,身下肌肤传来的温暖,令我原本不甚清明的脑子有些昏昏欲睡,加之听了一天的书,疲惫感令我的眼帘愈发沉重。朦胧中,似乎听到玄奕清冷的声音丝丝缕缕消散在风里。

    想要凝神去听,却再也抓不住分毫。天地一片寂静,睡意席卷而来,无妄崖上,此刻除了风声,便是我和玄奕彼此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