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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阳光落在树叶上，化作剪影落在了向晢的肩膀上，亦落在了手捧书本的字里行间。
他并不是一人，与他并排行走的是一个留有棕色短发的少女。
她身材娇小，不过少年肩膀高，提着一个塑料袋，时而看向身旁的少年，之后便如蜻蜓点水一般飘向远方。
少女叫步千伶，跟向晢当了六年的同班同学，因为住的地方特别近，上学时也就总是在一起。
“向、向晢，”千伶决定打破平静，使出全身力气将手里塑料袋递给了后者，“给。”
“啊，谢谢。”少年合上书本，微笑间说道，声音颇有一些沙哑感。
看着他的笑容，千伶感觉脸有些发烫，赶紧移开视线，手指贴着脸颊，不经意间将鬓发绕成了几圈：“不谢。”
塑料袋里放着的是两小块三明治，比巴掌还要小上不少，吃起来味道不错，很是爽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不久便从走廊处拐弯，走上了一条透明玻璃建成了空中走廊。
空中走廊上有平行扶梯，也算是省去了不少力气去走路。
“艾琳新专辑的主打歌真是太棒了！昨天去了她的演唱会，感觉整个人一直在high，现在脑子里都是‘remind me remind me’。”说这话时，千伶轻摆起脑袋，似合着节拍在跳舞。
“新专辑？”
“对啊，”千伶眨眼，歪头间疑惑道：“向晢你不知道啊？你不是挺喜欢艾琳的歌来着。”
“我只喜欢一首。”向晢说道。
“那你听吗？我第一时间就入手了，可以借你听，绝对好听，”千伶将一个无限无线耳机头递向少年，其上挂着一个拇指大的卡通兔头。
“嗯。”
前奏是激昂的鼓点，随后是失真吉他的嘈杂独奏和管弦的华丽音色诡异调和。随着温度逐渐攀升，歌者的歌声在这一刻流露，一举将气氛推到了顶点——一如既往的摇滚风格。
“还不错。”向晢评价道。
“对吧。”千伶笑着眯上了眼睛，戴着另一边的耳机，合着旋律哼了起来。
前方，数道空中走廊汇聚在了一起，通向一个综合站台。此时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站台上等待，除了上班族外，很大部分便是学生了。
说是综合站台倒也好理解，包括轻轨、浮游巴士、观览车、出租飞机等交通工具都会在这里经过。而两人要乘坐的去往明示学院城的303路浮游巴士。
来到站台后飞在空中的巴士刚好到站，两人便走了进去。
不过似乎运气不太好，座位都被占完了，便只好站在车门处。
千伶哼着歌，靠在挡板上，透过玻璃门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而向晢则撑着书，沉浸在了虚幻的世界里。光芒落在他的指尖，沉积成了金辉色的尘埃。
盯着那光芒，千伶入了神。
“那是？”
沙哑的声音让少女惊醒，这才发现向晢已抬起了头，向着窗外的一处看去。
“听新闻说是异兽袭击，死了几个人……啊，最近类似的事件挺多的啊。”千伶说道。
向晢应了一声，视线扫过那被黄色警戒线圈起的区域，落在几个身穿奇异服装的人士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他们佩戴的剑盾刺绣上。
千伶似乎也察觉到他在看什么，说道：“有这些灵猎在真是好，要是没有他们保护，我们的城市怕是早就被异兽给摧毁了。”
“保护……嗯。”向晢应了一声，重新翻开了书。
“不过灵猎的工作真是危险，我爸也是灵猎啊，小时候和他一起洗澡的时候，被他身上的那些毒蛇样的伤口吓得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千伶将几缕发丝别在耳后，笑道：“那时候他每次回来很晚，然后就被我妈罚下跪，表情看起来比小孩儿还委屈。不过现在好了，他退居二线，在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挺好。”
聊着天，时间的流逝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很快明示学院城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明示学院城是南华都重点学区，装修完善，占地极广，是每个学生的向往。
“说起来，今天晚上是‘守灵夜’来着？”千伶手指放在嘴唇上，歪头思考了半晌，确定道：“嗯，没错，就是守灵夜。”
“反正，与我们没关系就是了。”向晢合上书本。
“也是哈。”千伶笑道。
下车后，两人在教学楼前告别，向着彼此的班级走去。
向晢不常主动说话，但是没人会忽视他，因为他不管是成绩还是体育都是名列前茅，再加上舒服的长相，倒是引来不少女生侧目。
不过少年没有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走的过近，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让人有一种隔阂感。
向晢人脉很广，但对他来说没有一个称上是是交心的朋友。他总是抱着一本书，似乎唯一能够让他敞开心房的，也就是书本里的故事罢了。
上课学习，下课聊天，放学后去书店逛上几圈选上几本新书，似乎成了他一日的例行公事。
他还喜欢走路，不是在那些透明的空中走廊上行走，而是在那些年久失修的公路上行走。
就如同现在一样，放学后捧着一本书，在夕阳的浸染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感觉舒适极了。
回到家中，炒上几个朴素的小菜，他合着米饭享用起来。
往日向晢不会去看墙上的时间，只会坐在桌上阅读，任由太阳落下星星升起。不过今天，他却不禁多次抬头去确认。
8：32。
他的目光落在了摆放在不远处的棋盘上，不由得想起了上午的事，也想起了那聊天版上的字句——“你想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吗？”
旗鼓相当的对手。
“……”
似乎失去了阅读的兴致，少年将书本和上，转而打开了棋盘的电源，蓝光一瞬间绽放开来。
“欢迎回来，现在开始搜索在线对手还是进行人机战斗？亦或者是输入昵称进行邀请对战？”
小喇叭中传出了女性的询问声。
“搜索在线对手。”
蓝线编织成了一个浮空的沙漏，下面则写有“搜索中……”三字。
等待了约十几秒，对手出现，棋局自动复原。
就这样下着棋，时间悄然走到了约定的九点半。
过了十分钟还没有见任何邀请对战，少年也不恼，起身走向了浴室。
网络是一个灰色地带，除了一些有专业技术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查到与你聊天的网友是男是女，家在哪里，长相如何，家庭是否殷实。有了这一层天然的保护膜，欺骗、暴力也就变得明目张胆。
自一开始向晢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现在自然谈不上什么失望了。
洗了个澡，他倒了杯凉茶，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棋盘小喇叭里传出的滴滴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一瞧，聊天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行字，发消息的人正是“爱知达康”。
“今天有些忙，晚来了一点，抱歉。”
“你还在吗？”
“喂？在不？”
向晢打字道：“在。”
“那就行，我叫他给你发送对战邀请了。”
话音刚落，小喇叭中就传出了声音：“玩家‘白将’邀请你进行对战，是否接受？”
白将？
少年纤长的手指点在了虚拟键盘上：“接受。”
“已接受对战，载入中，70%，90%……载入完毕，祝你游戏愉快。”
小喇叭中的女声被掐断，棋局复原，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
“请。”
聊天板多出了一行字，正来自那位叫做“白将”的玩家。
向晢没有犹豫，拿起了“炮”便放在了“五兵”的后方。炮三平五，俗称当头炮，是最普遍，亦是变化最多的开局。
对手也中规中矩，马八进七，护住了己方处于最中心的“卒”。
见状，向晢进三兵，对手则车九平八，以此来限制自己的三兵过河，迫使向晢马二进三保护自己的三兵。
三招过后，两人的前期布局已经能够看出一个雏形，倒也没人占到了便宜。
可尽管如此，向晢拿着棋子的手却逐渐溢出了汗水，随着棋局的进展，他越发确认这个名字叫“白将”的玩家是一个高手。至少如“爱知达康”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深吸一口气，少年表情冷静了下来，心却砰砰直跳。
除了刚学下棋那段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兴奋感，足以让他毛孔喷张。
向晢的棋式追求的是一种怒涛式的进攻，占尽先手后让对手疲于防御，实则暗含杀招，棋局中诱杀陷阱层出不穷。可那白将却好似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招式虽朴实无华，却总能扼住前来的攻势，让向晢的计划一次又一次的胎死腹中。
几波交手下来，少年终是在一次冒然进攻下损失了第一个大子，而那白将却只是付出了一个小子的代价。
看着自己棋子被弹出了棋盘，向晢眼皮一跳，手指下意识点在了桌上——这是他的习惯，每当他陷入深度思考时都会出现的一种自然反应。
“……”
忽然，少年嘴角翘起，双指夹住了自己炮子，毫不犹豫将其推到了敌方的腹地。
将军。他目光冰冷的俯视着棋盘。
以子换子，在象棋中称兑子，一种激进异常的攻击方式，弄得不好会满盘皆输，但此时却起到了奇效。
通过前面的交手，似乎看出了对方下棋的核心思想——掌控一切。
既然如此，那就制造意外，彻底搅乱你的计划。
不出所料，这一步棋成了扎进心脏的匕首。
为了应对这步意外的棋，对方深思熟虑下，第一次脱离了常规的棋式。也只有这样才能限制向晢攻入腹地的棋子。
见效果不错，向晢继续兑子战术。
两人思考的时间越变越短，似达成了默契一般，近乎是在对方下好棋不久后便出招。
越来越多的棋子被弹出，越来越多的蓝光消散，棋盘上剩下的棋子变得屈指可数。
将军。
将军。
将军。
在十回合的交手中，向晢将了白将整整三次军，虽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这代价是值得的，
大量的兑子使得白将的布阵出现了许多纰漏，原本层层相扣、互相保护的棋子也几乎断层，机会来了。
“这盘棋，我会赢。”结束了自己的回合，向晢十指交叉，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出招。
可这一等，就是十几秒。要看对方久久不出招，少年也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聊天板上忽然多出了一行字。
“我不喜欢规划被打乱，不过…”
下一秒，小喇叭内传出了播报声：“你被将军了。”
被将军了，怎么可能？
向晢视线飞快掠过棋盘，最后定格在了一处。不知何时，对方士五平四，竟是将中间的“将”彻底裸露出来。
失去了“士”的掩护，白将的“将”子越过整片棋局，与自己的“帅”子直面相碰。
见这一幕，向晢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将碰帅”，“王见王”，在象棋中是一个禁忌。先露“王”者为败，这是常识，那他为何……
“请。”
聊天版上又多出了一个字。
“……”
看着这个“请”字，少年沉默，拳头捏紧，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看着前方，向晢仿佛看到了一个棋盘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他在陪他下棋。
“白将，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少年手指滑过棋盘，并没有用自己的“帅”去吃掉对方的“将”以此取得胜利，而是夹住了自己的“车”，进了五步。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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