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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云阳宫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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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阳宫,距长安三百里,始建于秦,初名林光宫,大汉立国后大肆扩建,并改名为甘泉宫。宫城规模仅次于长安,占地超600万平方米,气势恢宏,既是皇家避暑狩猎的行宫,亦是抵御北方草原强邻入寇的前沿军事重镇。

    此时入主云阳宫的并非魏国名义上的皇帝拓跋廓,而是操控皇权,乾坤独揽的太师大冢宰宇文泰。然而这位北巡归来的大魏第一人现在已是重病缠身,半点风光也无了。

    在距宇文泰养病的大殿不远处的一座偏殿中,双眼布满血丝的宇文护面无表情地听着下边一众亲信汇报各种大小事情,这段时间在宇文泰塌前亲自侍奉汤药的他,可谓身心俱疲,精神都有些许的恍惚了。

    待手下报告的差不多了,宇文护突然问道:“慕容広的事情怎么样了?”

    “启禀主公,清风细雨楼已接下了这笔生意,以该楼的实力和信誉而言,应该无虑。”听宇文护动问,立即有负责之人恭声回答。

    “如此就好。”宇文护闭着眼用大拇指关节揉着眉心,有些烦闷地说道:“如果没什么事了你们就退下吧。”

    “是。”

    “哎——”待到众人退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宇文护先是长叹了一声,接着就那么干坐了半晌之后,虽仍没有睁开双眼,却突然开口说道:“他们都已经走了,可先生冒着被人发现我们关系的风险来到这里,却一言不发,为何?”

    “就刚才那些所谓的汇报和定策,依在下所见,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根本就都是些废话,不值得浪费我的口舌。”一个平淡到毫无特色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宇文护皱紧眉头把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冷冷地看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后面,大团的阴影中端坐着的,一个套着宽大黑色斗篷,连头脸都完全隐密在阴暗中之人。

    刚才宇文护在同那些手下开会时,这个黑袍人就一直隐藏在此屏风之后,静静地陪同其经历了整个会议的过程,却没让除宇文护外的任何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感觉到宇文护的目光,黑暗中那人亦抬头看了过去,其脸上竟然还戴着一个诡异的面具,阴森惨白,令人观之不觉遍体生寒。

    “哼哼,我倒是想听听,在你说的这个所谓的节点上,到底需要怎样了不得的事情,才值得先生你开金口。”宇文护冷笑两声,放在腿上的手指轻敲了几下自己的膝盖。

    黑袍人隐在黑暗中的双眼似乎闪过一丝幽光,死死地盯着宇文护的双眸,过了好一阵才不紧不慢的蹦出一句:“不知大冢宰的病情如何了?”

    对于黑袍人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突然将话题扯向宇文泰,宇文护颇有几分不满地盯着此人看了好一会儿,很久之后才声音有些干瘪的言道:“经过随军御医的诊治,病情已有所缓和,如果再能稳定几日,应该就能挺过这次大劫了。”

    “哦。”黑衣人点了点头,“主公想来是知道在下也精于用药的吧?”

    “不错。”宇文护听黑袍人又扯起了什么用药来,语气中已明显多了几分不耐之意,寒声道:“怎么,先生难道也想参与到对叔父大人的医治中去?”

    “主公误会了。”黑袍人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发出仿似来自幽冥的声音道:“臣是想送大冢宰早日归天!”

    “住口!”宇文护猛地站起身来,随后压低声音指着黑袍人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叔父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叔父大人给予的,你如今竟然要我对他行那不忠不孝之事?”

    “哼!”黑袍人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的望着气急败坏的宇文护,淡淡地道:“主公也说了,您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冢宰给与的,那么,如果有一天大冢宰把给您的全部东西又都收了回去,您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不会,不会的。”宇文护摇着头道,“想我宇文护从十几岁开始就追随叔父大人,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深得叔父大人的信赖,他怎么可能会拿走已经给了我的东西?”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你什么意思?”

    “主公现在是什么身份?不过一小司空,大将军而已,上面还有好几个柱国大将军给压着,就算柱国李虎已去世多年,太尉一职也没落到您头上吧。”黑袍人语气死板地继续:“可现在不同,这次可谓您百年不遇的机会,大冢宰世子年幼,而在这云阳宫中他所亲信的人不过主公您,贺兰祥与蔡佑三人而已。统领亲卫的大将军蔡佑不过是有勇无谋的猛将,虽大冢宰待他如亲子,可毕竟是一外人;而贺兰祥虽是其外甥,可毕竟不姓宇文;因此三人中也只有您,才是他一旦无力回天时所唯一能够选择的托孤之人。而这,也就是为何大冢宰会急招主公来此云阳宫的原由:因为他也自知病重,担心自己抗不过这关,再加上世子宇文觉还小,所以才让您速来,这其实就是大冢宰害怕他本人一旦有什么不测,既可将身后之事托付与您之意啊。“

    “可是,可是……也许,也许以后……”

    “没有可是,也没有那么多以后。”黑袍人毫不客气地打断宇文护,一下子匍匐在地,语气恳切地言道:“您唯一的优势就是世子宇文觉年幼,因此大冢宰才不得不为他选定一位顾命大臣。而如今,您就是他所选定的辅政之人,整个大魏的军政大权可以说离主公您已经是一步之遥了,当然,前提就是大冢宰他必须得死在这云阳宫内。主公啊,你不能再犹豫了,若是让大冢宰挺过了这场大病,那日后一旦世子成年,您就将再无机会啦。”

    “此次叔父大人病重,连长公子宇文毓都没召来,只召我而已,可见他对我的信任。所以即便以后叔父过世,世子成年继位,叔父大人也至少会有遗令给宇文觉,让我做其辅政大臣吧。”

    “主公!”黑袍人忽然抬高了声调,“真到其时,宇文觉羽翼已丰,即便他答应大冢宰让您辅政,可那些追随他的近臣们答应吗?而且那个时候,您也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只要大冢宰一死,那军政大权皆尽握于你手。没有了军政大权,空有一个辅政大臣的名头又有何用?宇文觉到时若真想要除掉您,只怕跟碾死一只蚂蚁也没多大的区别吧。”

    听了黑袍人这番话,宇文护一脸煞白,身体都隐隐发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袍人见状坐直了身子,看着宇文护轻轻地摇了摇头后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就来再说说长公子吧,您说大冢宰只召您而不召他,其实那是他不敢召宇文毓而已。长公子精明睿智,又是独孤信的女婿,得到军方的助力。当年为立长或立嫡之事,大冢宰曾故意在众大臣聚会上提出想立宇文觉,可又怕独孤信有啥想法致使二人以后不睦的意思,再让那个大将军李远跳出来抽刀大吼独孤信若敢有什么想法就砍了他。您看,这一唱一和的演得多好,吓得大司马和长公子再不敢去争取这个世子之位了。“

    “先生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就是,他们是不敢,而不是不想。”黑袍人微微抬起头来,露出灯光下脸上所戴诡异面具那苍白的下巴,“您说大冢宰他敢把这军政大权交给宇文毓吗?长公子一旦掌控了兵权,只怕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回长安杀掉世子宇文觉。”

    宇文护有些颓然地坐回位置,喃喃地说道:“可他毕竟是我至亲的叔父啊,父亲早逝,他对我就像其亲生骨肉一般,你让我、让我……”

    “那又如何?主公啊,您眼光要放长远些,在这个世上,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升斗小民,谁能不死?”黑袍人死板的声调里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透出丝丝的诱惑味道,“所以这世人最看重的还是自己身后将被如何书写,又能在那青史长河中占据怎样的一个位置。主公您得揽大权后,大可让拓跋廓禅让帝位给世子,然后尊大冢宰为太祖,令其永享太庙,光耀后世,万古流芳,岂不美哉?“

    黑袍人见宇文护听后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发愣,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瓶子放在地上,“大冢宰每日的用药,从选药、配药、煎药、送药到试药,每一步都至少有超过五双眼睛盯着,可偏偏到了他卧病的大殿只有轮流侍奉床前的您,贺兰祥与蔡佑三人。十二个时辰里,差不多你们每人有单独的四个时辰,这个瓶中的药水只要添加到大冢宰的药里,他自然会加重病情,每况愈下。“

    “你以为随军的御医都是无能之辈吗?”宇文护狠狠地盯着黑袍人,“叔父大人一旦宾天,他们自然会去查探,如果从药渣这些东西里边查出什么来,你我都将万劫不复。”

    “成大事者岂能不冒点风险?”黑袍人言语中透出丝丝肃杀之气,“更何况,这些人诊治不力,到时候自然应该全都给大冢宰陪葬,莫非还要留着他们去胡乱猜疑不成?”

    “难道真的只有走这一步?”宇文护定定地看着地上的那个小瓶子,在打了个寒颤之后喃喃开口,其语气萧瑟,也不知道是在问黑袍人还是在问他自己。

    “只有这一条路,主公您别无选择,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怕日后真会死无葬身之地了。“黑袍人加重了语气,”您再想想,朝中还有赵贵、独孤信和侯莫陈崇等人,他们对您不满已久,那个什么慕容広就是他们抛出来对付您的一枚小小棋子。而这次就算完美解决了慕容広,指不定下次还会出现其他什么広,您能一直就这么同他们没完没了的斗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掌控大权,那样才可任他波谲云诡,我自巍然不动。好了,在下言尽于此,该如何选择,主公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黑袍人淡淡地瞥了宇文护一眼,把小瓶往前推了推,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后转身就走。

    宇文护没有理睬大步离去的黑袍人,而是泪流满面地瘫倒在了座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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