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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马五逞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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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景辞别了许灵儿和李舜臣,连夜前往平壤方向去追赶朱辉。

    朱辉从开城逃出来之后,从平壤坐船到了集安,身上的银子花光了,便徒步跋涉,要到辽阳去投奔李成梁。

    在这繁花盛开的季节,大地已经复苏,但在这白山黑水之间,依然透着寒意,朱辉忍饥挨饿一连四、五天,到了一座村寨附近,想去找人问问路,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嗓子里像着火一样的疼痛,身子一软,晕倒在了荒郊野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辉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拿一个葫芦给他喂水。

    小男孩看朱辉醒了,微笑着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朱辉看着这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头戴瓜皮帽,脑后梳着一条细细的小辫,粗眉毛、细长眼睛,小小的年纪透出一股英气。

    小男孩见朱辉没有吭声,试着想把朱辉拉起来,毕竟岁数太小,拉了几把没有拉动,又问道:“哥哥,你是从抚顺逃来的,还是从辽阳逃来的?”

    朱辉的嗓子还是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看朱辉那衣衫褴褛的衣服露着膀子,把自己的外罩脱下来,给他捂上,讲道:“哥哥,你看,还是我们女真人好吧!你们汉人抓到我们女真人,就把我们当成奴隶对待,而你们来了我们这儿,我们就把你们当成贵宾。哥哥,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到我家里住上几天。”

    朱辉微笑着对小男孩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你再躺在这儿起不来,会把你冻死的,再让我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拉起来。”小男孩拉住朱辉的双手,使劲地往后仰身,一下子就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朱辉松开了小男孩的手,从地上打个滚,想要逃跑……

    小男孩往身后一看,只见一名黑衣大汉,吓得尖叫了一声,却被汤景揽在怀里,堵住了他的嘴。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汤景低声讲道。

    小男孩从汤景的怀中挣脱开来,打量着他那一身奇怪的黑衣,再看朱辉,依然在拼命地蠕动,企图逃走,便问道:“大叔,你是来抓他的吗?”

    汤景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朱辉吗?灵儿姑娘派我找你来了。”

    朱辉显然不信,拼命地往前里爬。

    汤景接着讲道:“朱辉,请相信我,是许灵儿姑娘派我来救你的,我也是从平壤坐船到集安,沿途都能打探到你的踪迹,但就是追不上你,你是朱辉吗?是的话,就给我点点头。”

    眼下,信与不信,朱辉都无能为力,只好给汤景点了点头。

    “朱辉,灵儿姑娘被李舜臣所救,现在他们到釜山解救两位老人去了,她判断你可能会到辽阳,去投奔李成梁大人,故此,才派我来找你的。”

    小男孩一听,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是李成梁的人?”说着话,也想赶紧逃跑。

    “我不是什么李成梁的人,我们都是从朝鲜经商回来的,遇到了麻烦,回不了家啦,请你不要害怕。”汤景答道。

    小男孩立刻镇静了下来,讲道:“是啊,若是你有心存恶意的话,我们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朱辉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灵儿姐姐派来的,趴在地上,朝小男孩招了招手,微动着双唇,似乎是在表示感谢。

    汤景蹲在朱辉的面前,低声讲道:“我叫汤景,在开城本来是追杀灵儿姑娘的,被灵儿姑娘和李舜臣所感动,我本是南京应天府的商人,只因全家老小被困伊岐岛,才迫不得已替海盗卖命,受灵儿姑娘的感化,准备回家好好经商,灵儿姑娘去帮我到伊岐岛解救我的家眷,你可以放心了吧。”

    朱辉依然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

    汤景伸手拉住了朱辉,讲道:“起来,我背你走。”

    小男孩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汤景把朱辉背起来,答道:“我们回南京,那儿是我们的家。”

    这时,有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罕子,你跑哪儿去了?”

    “额娘,我在这儿。”

    小罕子的额娘跑了过来,看汤景和朱辉都是一身奇怪的打扮,如乞丐一般,还带着弯刀,便拉起小罕子便走。

    小罕子挣脱了母亲的手,认真地讲道:“娘,他们都是从朝鲜回来的客商,因为出了事,回不了家啦,我们帮帮他们吧。”

    小罕子的母亲看朱辉的衣服全都烂掉了,胳膊上裹着儿子的外罩,便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讲道:“晚上还是挺冷的,给这孩子穿上吧。”

    汤景把朱辉放了下来,小罕子的母亲把袍子裹在了朱辉的身上。

    “我的额娘叫额穆齐,是天下最善良的人。”小罕子笑着讲道。

    额穆齐被儿子的话感动了,把手中一罐子热饭给汤景递了过来,讲道:“看你们多日没能好好的吃口饭了,这本来要给在农田里干活的他阿玛送去的,你们先吃吧,待会儿我回家再做。”

    小罕子把自己的水葫芦也给了朱辉,讲道:“拿着吧,路上能喝点热水。”

    汤景和朱辉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感动得热泪盈眶。

    额穆齐等他们吃完了,讲道:“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如今,朝廷与我们女真部的将领王杲在打仗,若是被李成梁的人把你们抓住了,会被当做王杲的奸细,恐怕你们有口难辩;要是王杲的人抓到你们,会把你们当成明军的奸细,直接就杀掉了。”

    小罕子也跟着讲道:“李成梁也可凶了,我们女真部没人不怕他的。”

    “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叫汤景,将来必涌泉相报!”汤景谢过小罕子和他的母亲额穆齐,便准备上路了。

    好心的额穆齐给汤景指路,告诉他如何才能避开交战的双方,让他们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于汤景来说,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到辽阳去投奔李成梁,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离家六年,如今南京城里还有自己的家吗?

    朱辉依然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给额穆齐磕了三个响头,指了指小罕子,又指了指自己,那意思是说,今后二人就是亲兄弟!

    额穆齐急着返回家去重新做饭,拉着小罕子走了。

    小罕子转过身来,喊道:“朱辉哥哥,请你记住,这里是赫图阿拉,我的大名叫努尔哈赤……”

    汤景带着朱辉返回南京暂且不提,许仪后和朱均旺被胡九官送到釜山之后,立刻联络商船,准备次日把这二位老人送回日本,把他们交给羽柴秀吉处置。

    胡九官带着一群喽啰,在釜山港的一家客栈中看管着许仪后和朱均旺,外面有人敲门。

    一名喽啰把门打开,来人讲道:“马总管来看看你们抓到的奸细。”

    来人正是马五,原来,林一官和罗阿敏从辽东找到阿萍后,悄悄的回到了琉球,在罗阿敏的坚持下,马五和阿萍订了亲之后,就不再让马五管村里的团练了,现在负责琉球和朝鲜之间的贸易,经常住在釜山。

    马五对许仪后和朱均旺仔细盘问了一番,得知许仪后就是阿萍每日念叨的许灵儿的父亲,闻名九州的神医,阿萍甚至为了许灵儿可以把命都搭上,这伙人竟敢不给自己通个气,用卑鄙的手段绑架未婚妻的恩人,顿时火冒三丈。

    胡九官不明白马五发的哪门子的火,还试图辩解几句,但始终没敢提是小西隆佐出的主意,害怕小西隆佐将来万一不承认,将会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马五恼了,抬起手连扇胡九官十几个耳光,把胡九官的脸都给打肿了,不由胡九官等人分说,把他们赶出了门庭,永不叙用。

    胡九官和手下的喽啰们被赶走之后,马五对二位老先生礼遇有加,立刻派人在釜山、王京和开城、平壤等地去寻找许灵儿和朱辉。

    就在马五等待消息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琉球的信使,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林一官得病死在了林家酒坊。

    马五一听就慌了神,不敢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决定立刻赶回琉球,由于担心许仪后和朱均旺留在釜山遭人迫害,就把这二位老人带在了身边。

    带着那尊佛龛准备回日本的小西隆佐,刚到釜山就听说马五释放了许仪后和朱均旺,十分恼火,正要去找马五算账的时候,又听说马五带着他们一起登船走了。

    小西隆佐追到了码头,这时,马五的商船正准备起锚,便站在下面喊道:“马总管,等等我,我是林一官阁下的好友小西隆佐。”

    马五听见了喊声,让小西隆佐上了船,惊诧地问道:“小西隆佐先生,你不是到开城购买高丽参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小西隆佐气喘吁吁地答道:“我回日本有点急事,我家的商船走不了,还担心找不着船,真是苍天有眼,谢谢马总管。”

    马五并不知道,绑架许仪后和朱均旺的主谋正是小西隆佐,答道:“天已经黑了,夜晚行船风浪大,小西隆佐先生到船舱歇息去吧。”

    看见小西隆佐进了船舱,朱均旺用手捅了捅许仪后,低声讲道:“待会儿你别说话,看我的。”许仪后点了点头。

    “小西隆佐先生,你是全日本最善良的基督徒,请快来救我!”朱均旺喊道。

    小西隆佐笑呵呵的到了二人的近前,问道:“我们来的时候是同一条船,没想到,这走的时候,还是同一条船,真是有缘分啊。”

    虽然双方都在演戏,朱均旺还是神情严肃地讲道:“请问小西隆佐先生,你知道我们到朝鲜干什么去了吗?”

    “咱们是同行,你们真够快的,要买的药材办齐了吗?”小西隆佐笑呵呵地问道。

    “我告诉你,这次到朝鲜来,为了给近江小谷城的浅井长政大人和阿市夫人办药材的,长政大人和阿市夫人成婚多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尾张国织田上总介大人是阿市夫人的哥哥,您应该知道,织田大人也很着急,现在我们没有买到药材,却被几个后生给绑架了,对于绑架我们的畜生来说,你知道他们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朱均旺恶狠狠地问道。

    小西隆佐顿时一愣,转脸笑道:“原来你们是浅井长政大人家的郎中,失敬、失敬!”

    马五因林一官突然去世,心中焦虑万分,正不知道该把这两位老人送到什么地方去,忽然看见这三个老头聊得正欢,便问道:“许郎中,请问你们是跟我到琉球,还是返回堺町去找陈掌柜?”

    “多谢马总管!朱辉和灵儿现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等商船到了对马,就让我们下船吧。”许仪后答道。

    由于对林一官之死还需严加保密,以免引起商团的恐慌,因此,马五把他们三人请进了自己的船舱,把门关好了,讲道:“因家中出了些变故,家兄刚刚过世了,这才匆匆忙忙地返回琉球处理后事,你们就在对马岛下船吧,接下来我沿东海回琉球,就不再走日本海域了。”

    小西隆佐并不知道马五所说的家兄指的正是林一官,虚情假意地讲道:“马五阁如此年轻,想必你的哥哥也正当风华正茂,真是天妒英才,令人扼腕叹息,愿你的哥哥得到主的眷顾,在天堂中安息吧,阿门。”

    “多谢小西隆佐先生!”马五答道。

    听了马五之言,许仪后和朱均的都心中明白了大半,王冲和郭奕早就到了琉球追杀林一官,或许马五的哥哥就是林一官的手下,二人便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由于林一官死的十分突然,就马五而言,他对于往日本贩运火枪的生意一点也没有兴趣,甚至十分反感,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小西隆佐大声讲道:“你回去之后,告诉那个什么秀吉,不要再指望琉球那边给他运送火枪了,今后,你若是和我马五做生意,我们就各守本分,今天我把这二位老人交给你,望你能善待他们,倘若出一点差错,下次让我见到你的话,我不会客气!”

    小西隆佐不解其意,吓得打了个哆嗦,唯唯诺诺地答道:“惟马总管之命是从!”

    商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行驶了一宿,黎明时分抵达了对马岛,马五把小西隆佐、许仪后和朱均旺送下了船。

    商船驶向了东海海域,直奔琉球群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