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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菩提问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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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玄黄之气弥漫在‘黄泉路引’的法咒之下,那与光同尘之人目色如月、清冷坚毅。林凡读懂了那个眼神,那人來此之前,已经埋好了一切伏笔。那些汇聚成漆黑色的灵魂旋风步调一致的涌动在他的身周,他们仿佛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沒有一个灵魂临阵脱逃,因为他们也读懂了那个单手执剑,昂首伫立与光尘之中的人。

    本该堕入轮回的黑色亡灵却跟着那剑锋所指,义无反顾的冲进地狱岩浆的裂缝之中,那些刺耳阴森的鬼哭厉啸竟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乐章,激励着人振作向前,向着希望盛开的地方。

    地狱岩浆缝合的时刻,无数英灵化进尘埃的时刻,那站在光尘中的人终于支撑不住仰天坠地的时刻,林凡觉得世界安静极了。而在安静的背面,书写了两个美到极致动人心魄的大字:永恒。

    五个人影从天而降,他们看着缓缓坠地的那人,沒有一人上前搀扶,或许他们都在觉得,自己不配。他们的确不配,因为在黎明來临的时刻,这从天而降的五人,要做一件可耻的事情。

    林凡远远望着五个人的背影,他的灵魂在激烈的颤抖着,他已经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的颤抖是在诠释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对人性的无情鞭挞。那五个人同时逼近倒在烟尘中的人,寒光烁烁,利刃破体,白刃红出。林凡想走近去看,那具残破不堪的骄神圣躯体,但却被一道光挡在了原地。他想象着那卑鄙的五人将利刃抽离他身体的情景,想象着破碎的器官鲜艳的绽放了满地。

    弥漫在四周的烟雾忽然发疯似的涌向地上那人,那卑鄙的五人见状身体明显跟着颤抖起來,他们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他们拼了命也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是正在此刻,林凡才领略到了真正的灭世之光。这些毁天灭地的异芒全部來自于那卑鄙的五人,那五个接近永生的人。

    五王。

    五王在刺杀‘救世主’。

    林凡看着正在发生的场景,目光渐冷。那些迅速消散的浓雾,和那些正在消散的天地之光,他看见黑暗正自苍穹深处一步步行來。

    冷风乍起,无关是非。那是真正的寒光彻体,天地赫然陷入一片黑暗。

    正要刺杀得逞的五王骤然停住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同时仰望虚空,那里,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缝正在无声绽放。它看上去纯白无暇,像刚出生的婴儿沒有任何威胁之力,直到那缕纯净到了极致的磅礴的灵魂之力席卷而來之时,气焰嚣张的五王,猛然倒地。他们不由自主的将四肢蜷缩在一起,就像有人空手抓住了他们的胃,一旦松手便是自取灭亡。

    蓬然而出的血雾令人止不住的呕吐,裸露在肢体外的森然白骨,叙述着他们的渺小和无知。

    除了一个人。

    那个拼尽全身之力几乎洒尽热血、站在光尘中的人。

    他突然站了起來。就那样无所畏惧的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冷漠到了极点,肃杀之气也浓烈到了极点,涌动在天地之间的肃杀之气形成狂暴的风刀割破了人们的肌肤,他仰首望向那条纯白到了极点的时空裂缝。

    那里,一只漆黑的瞳孔赫然出现,它静静悬浮在时空裂缝之中,无声俯视着相互残杀的人族。林凡知道,那是绝对的藐视、绝对的毁灭之意,每个人都清楚,当那只瞳孔光临苍穹的刹那,便是五族消亡大地陨落之时。

    远处传來孩子的哭泣,女人的哀嚎,野兽的悲鸣,乃至万物的万念俱灰。

    但那人站起來了。那立于光尘中的人,他全身都笼罩在灿烈的异芒之中,另一个时空隧道缓缓而现,静驻那漆黑的瞳孔旁边,仙音响起,那是他回家的路。

    五王绝望的看着悬浮在半空的神,他们明白、即将发生的灾难尽皆源于他们的自私、残酷。是他们的自私与罪恶彻底觉醒了那沉睡在异界的魔帝-他们为着虚名倾尽全力猎杀‘救世主’-那个來自异界的无限接近人帝之境的‘梵’。他们再也无法开口求救,因为他们已经耗尽了五族所有的颜面。

    來自异世的‘梵’忽的长叹一声,他长袖轻挥,流光闪过,送他回家的时空隧道轰然闭合。

    他的目光越过周身颤抖匍匐在地的五王,悲天悯人的望向沉浸在一片绝望之中的亿万盘古子民,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回家的路,而后俯瞰着匍匐在地的五王,道:“我愿身化琉璃青天,填补时空裂缝,为盘古大陆延长一万年的时间,万年之后,青天琉璃会自动打开,你们的命运、盘古大陆的命运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无人能救。”

    他将全身都化成一团白光,摆成一个凌空飞翔的姿势,向着裂开的时空缝隙散去。那白光继而衍生出天地七光,逐渐隐于青天之中。

    林凡站在原地,嘴唇因用力过猛呈现出异样的紫,他发现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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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婵神色木然的站在灵力石碑面前,她的嘴唇不觉间已被自己咬破了皮,殷红的血渗出皮肤,衬着她的玉色容颜。她已经从石碑中出來很长一段时间,她在耐心等待林凡的出现。

    她是皇族之女,亦是在不远的将來会荣登皇位之人,从來只有人等她。

    荒凉之境的气温又下降了许多,她的身上披着林凡脱下的外套。被禁止的风忽然刮起,伴随着灵力石碑的流光乍现。她俯首望向冰封下的蔚蓝,陷入奇异的冥想。

    人鱼的身影已经彻沦为光影,之前的蓝鲸、金鲨、细鱼重新回到自己的领域,但她知道,魔光已经亮起,藏匿在大地深处的异魔早已正从阴暗走向这片光明的世界。

    灵力石碑上的七色流光骤然大盛,它们形成一个奇妙的光团自石碑中心分割开來,而后蓬然炸开。

    林凡目色萧索,修长的身影在幽暗的光晕之下略显佝偻。上官婵自他的侧脸望去,那双璨若星辰的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他似乎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留。

    上官婵抖擞精神,靠前一步,道:“走吧。”

    林凡的目光自石碑深处收回,向着石碑深鞠一躬。那是对逝者的敬意,对生者的感怀。七色流光慢慢隐去,灵力石碑逐渐推移至黑暗尽头,它的身上埋葬了太多的阴暗,终将归于阴暗。只是,那些知道了这些阴暗的人呢。他们的心是否会随着阴暗渐盛,便也随波逐流。

    林凡再无二话,转身向外行去。他的语气冷漠却字正腔圆,道:“空,带我们离开这里。”

    沉寂在识海深处的空仔细聆听着这个年轻人的心,怪异的发现他的灵魂就像被蒙蔽了一般,寂静无华。它看着迅速消失的蔚蓝冰封,心中泛起难言的不舍,它跟随上一任主人在此藏匿经年,此番出世,必将重入凡尘,历那万般劫苦。

    上官婵静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出奇的安生。她的眸子里不断有光亮起,她坚信,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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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蔓延,万物遭殃。昨日如仙境一般的妖精森林变做一片灰烬。残留在空气中的浓烟冲进人的鼻息,呛得人想要流泪。但林凡的泪早已流干,流泪的是上官婵。她跟着林凡自残垣断壁之中冲天而起,身下的青铜门轰然倒塌,被人刻意隐藏的秘密自此之后便再无人知晓,幸与不幸只在一念之间。

    上官蝉大口呼吸着流云间的新鲜空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她以为林凡也会有相同的感觉,道:“原來活着的感觉是这样。”她疑惑的望着面无表情的林凡,诧异的道:“你不觉得值得庆祝吗。”

    脚下流云翻滚,载着二人直奔焚天大陆都成‘离都’而去。仙剑映着寒光,此去三千里。不同于玄黄大陆的异域风光一览无余,别种风情的建筑会让单调的旅程不再那么寂寞无色。林凡却淡然回答:“沒什么好庆祝的,不过是活着而已-”

    上官婵对他这句话深表异议,出声反驳道:“你真是个无趣之人。”

    林凡的声音在云层间一闪而过,飘渺的道:“你错了,我是个无情的人,你始终记住,我们之间只存在着交易。你要我做的已经完成,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上官蝉心中失落,‘哦’了一声再无声响。在那西南方向,又有层云滚动,傍晚之前肯定会有一场大雨。她斟酌着词汇,反复确定,道:“林凡,我会全力帮你寻找炎帝的女儿的。”上官蝉举目远眺,正前方红云朵朵,他们会横穿一条绵延九百九十里的蜿蜒山脉。她长出一口气,有些事情,终究无法逃避。

    林凡突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蝉见他说话,心中一喜,声音因为喜悦而变得高亢,道:“这是焚天大陆最长的山脉,唤作‘菩提’。”

    “菩提。”林凡认真咀嚼着这两个熟悉的字眼,眼中豁然寒芒大盛,惊道:“闪开。”